古典小说->樵史演义 清 陆应旸
两个给事中,一个朱钦相,一个倪思辉,各上一本,说她不该出入宫禁,藐视国母。天启怕客氏发怒,把朱、倪两个给事中,降的降,调的调。触动了个有风厉江西道御史王心一,上一本去救朱、倪二人。本上道:
臣尝读汉史,至文帝有所幸慎夫人,与皇后同席坐。中郎将袁盎,引却慎夫人坐。帝怒,夫人亦怒,盎以尊卑有序对。帝悦,以语慎夫人,为赏五十金。夫妃匹之际,宫禁之严,盎以小臣,憨直乃尔。文帝不惟容之,而且赏之,亦谓其心,主于爱君,原非有他。不如是,则人主之过失,无由上闻也。况我皇上擅天纵之圣,具尧舜之资,何有于汉文。近者科臣倪思辉、朱钦相,疏论奉圣夫人客氏,其心不过谓圣明之谕旨不可不信,祖宗之家法不可不守,宫禁之防闲不可不肃。尚不至如汉臣犯妃匹之嫌,有却坐之憨也。不意有干圣怒,罪以沽名,遽加降调。臣恐圣主有纳谏之资,佞臣进拒谏之计,则言者危,而天下亦与俱危,臣是以不能已于言也。夫言官亦何名之有,言者多,适以表我之能虑;听者直,适以表我之能容。颂大舜曰舍己从人,颂成汤曰改过不吝,盖惟此显名。皇上能有之,皇上不自有,而以其名予臣,于是世始得指而称之曰,此皇上之逐臣,曾以谏诤蒙谴者也。而言者之心愈苦矣。昔唐高宗欲立武氏为后,群臣苦谏,李独曰“此陛下家事,何必更问外人。”遂至流祸唐室。大约佞臣之言,往往类此。两科臣者,忧深虑远,其言不无过激,然正其家事视国,忠于皇上之职分也。伏愿谅其朴诚,俾还原官,行其所言。凡有章奏,更祈披览之时,圣意三思,天下幸甚。
天启看了这本,勃然大怒。也不发票,竟批道:“屡谕不许渎扰,王心一如何又来激聒!且本内引用前代故事,悖谬不伦,好生狂妄。本当重处,姑从轻降三级,调外任用。该部知道”。从此客氏的威权,越加赫奕。魏忠贤二三心腹,撺掇他交结了客氏,里通外连,方才朝廷大权尽在掌握中了。
趁客氏冬至节届,暂时出宫休息,魏忠贤邀请她到私宅,备了酒席,足足费五百两银子。盛东西的器皿,或金或银,金壶上用猫儿眼镶嵌。其他肴馔果品,真是山珍海错,无所不备。客氏到厅上,下了轿。魏忠贤迎着,呵呵笑道:“今日要与客奶奶结拜个姊妹。倘蒙不弃,咱死也是香的了。”客氏娇娇滴滴做出妖模样来,笑道:“老公公肯做咱的亲哥哥,只怕你妹妹没这造化。”待茶已毕,斟酒入席,不用戏子,只吹手大吹大擂,上下两席吃酒。上吃了六十样大嗄饭,魏忠贤吩咐换席在暖房里去。不由分说,推推让让,到里面暖房来。